鱼尾站在门口,看着这一幕。
她看见笔帽低头时温柔的侧脸,看见她轻轻拍抚孩子后背的手,看见她眼睛里那种纯粹的、毫无保留的母爱。那是鱼尾从未见过的眼神。
笔帽看她时,有依赖,有信任,有爱,但从来没有过这种……这种毫无杂质的、生物本能般的护犊之情。
一股灼热的嫉妒从胃里翻涌上来,烧穿了喉咙。
“不许抢走笔帽!”鱼尾冲过去,伸手就要抢孩子,“我杀了你这个小杂种!”
牛娃被这声嘶吼吓得浑身一颤。
紧接着,它的身体开始失控地抽搐——眼泪从∞符号的眼眶里涌出,鼻涕从猪鼻孔里淌下,口水从嘴角流出来,汗水瞬间浸透了干瘪的皮肤。襁褓下传来噗嗤噗嗤的闷响,恶心的东西顺着瘦骨嶙峋的腿流下来,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。
所有□□,在这一刻同时失禁。
鱼尾伸过去的手正好接了个正着。温热的、混杂着臭气的液体糊了她满手。
她僵住了。
低头看看自己脏污的手,又抬头看看笔帽怀里那个还在不停发抖的小东西。空气里弥漫开令人作呕的气味。
“手好脏。”鱼尾喃喃道,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嫌恶,“好脏……”
笔帽抱着孩子站起来。她的浴衣前襟也被弄脏了,但她没有松手,反而把孩子抱得更紧。她抬起头,看着鱼尾,那双长在颧骨上的眼睛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怒火。
“鱼尾,别闹了。”笔帽的声音在颤抖,但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愤怒,“欺负一个小孩,有意思吗?”
鱼尾愣住了。
她看着笔帽,看着那双从来只会对她流露依赖和爱慕的眼睛,此刻却写满了责备和失望。一千多年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。
她见过笔帽哭,见过笔帽笑,见过笔帽害羞,见过笔帽傲娇,但她从未见过笔帽用这样的眼神看她。
“你……”鱼尾的声音干涩,“你居然为了牛的孩子……凶我?”
笔帽深吸一口气。她抱着还在发抖的牛娃,手臂稳稳地托着那轻得吓人的小身体。脏污的液体顺着她的浴衣往下淌,但她没有低头看一眼。
“再欺负牛娃,”笔帽一字一顿地说,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空气里,“我们就离婚。”
客厅陷入了死寂。
窗外传来远处街道的车流声,邻居家电视的嘈杂声,世界还在正常运转。只有这个客厅,这个还残留着血腥味的空间,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鱼尾站在一片狼藉中,脏污的手垂在身侧。她看着笔帽,看着笔帽怀里那个长着犄角和猪鼻子的小东西,看着那双∞符号的眼睛正透过笔帽的肩膀,幽幽地盯着她。
那眼神里,有一丝水牛临死前的恐惧。
但更多的,是一种冰冷的、无声的嘲讽。
像是在说:你输了。
鱼尾的嘴唇动了动,想说什么,却发不出声音。她只是站在那里,站在自己制造的脏污和混乱中,第一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,正在从她一千多年漫长的生命里,缓缓碎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