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的薄云被夕阳镶了一圈金边。
料理完政务,周柏龄实在支撑不住,昏昏沉沉的睡去。一睁眼,便见奚妃贴心的守在榻前。
“皇上你醒了。”一向清贵敛容的奚妃今日却略显疲惫之态。
周柏令瞧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关切的问道:“奚儿最近没休息好?”
一声“奚儿”喊得奚妃心口一疼,她强装镇定,用以往在皇帝面前一贯娇嗲的语气回答:“哪有。臣妾是担心陛下你的病情,反反复复,也没个好转。”
周柏令最喜欢她用傲慢的表情说出绵软的语气,拍了拍腿,让她坐到自己怀里来。
奚妃照做,暗暗慨叹是多么讽刺。
以往陛下总是这个姿势搂着她,一声声地唤她奚儿。可是今年花胜去年红,宫里一波又一波的新人涌入,她的位分虽然逐渐升高,得到陛下怜爱的机会却越来越少,她翻了翻脑海中的回忆,始终无法追忆起上次和陛下如此相处是在何时。
画面遥远,恍若隔世。
袖中匕首的冰冷如同毒蛇缠绕在她的手腕上,周柏令还在她耳边缓缓说着什么,她已经听不进去了。
她只记得沈伫让她速战速决。
“陛下,你说来世咱们做一对普通夫妻好不好,不要这深宫,不要这高堂。。。”说话间,匕首出鞘,直直刺向周柏令的胸口,一道寒光闪过。
一声惨叫响彻永和宫。
临行前沈伫告诫她,趁陛下睡着动手是最好时机,可她终究妇人之仁,迟迟狠不下心,一番耽搁,周柏龄醒了,她才开始惊慌。自己与皇儿的未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不可以再拖。
如果她再狠一点就好了。。。奚妃双眼空洞,盯着自己被斩断的右臂,哆嗦着跪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昔日的荣耀,在此刻碎了一地。
她竟有些贪恋周柏龄怀里的温度。
出剑之人又快又准,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,只是觉得冷。
周柏龄依旧坐在龙榻上,姿势都没变。
他注视着满脸泪痕的奚妃,双眸黯淡,不知她是在哭她接下来的命运还是在哭伤口太疼:
“朕怎么也想不到,最先要朕性命的,是你。”
深宫高墙里,人人都是戴着面具的鬼,他没想到,奚妃也是。
奚妃又是一哆嗦,断臂处的疼痛感渐渐涌了上来,她几乎跪不住:“陛下,臣妾不想再看你受苦了。”
这一句也是她提前准备好的台词,成功和失败的后果,她都考虑过。现在,她要尽最后的努力,撇清周辞言与刺杀的关系。
“你这是何意?”周柏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,奚妃看不清他的表情。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暗卫持剑站立于周柏龄身边,不给她再握住匕首的机会。
奚妃突然开始笑,阴森森的笑声在宽阔的殿内回荡,令人毛骨悚然:“陛下,你看你这些日子憔悴了好多,你这么累,不如奚儿陪你共赴黄泉?”
周柏龄依旧一动不动,静静地看着她:
“这把匕首是谁给你的?”躺在地上的北辰,细碎的宝石闪着幽暗的光,一晃一晃。
“臣妾有一日醒来,它就在臣妾的枕边,仿佛冥冥之中指引着臣妾。”奚妃明白自己不能拖出沈伫,周辞言的未来还在沈伫的手上。
她已经不再寄希望于周柏龄,一根快燃尽的蜡烛,怎么照的亮整个房间。
天下不会再属于将死之人,活着的,必须谋出一条生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