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绍明白了:“他在抢时间。”
“不是抢。”她说,“是在逃命。”
帐外传来鸡叫,天已大亮。巡逻兵走过主营,脚步整齐。伙房那边开始升烟,锅盖掀开的声音隐约可闻。
马三宝低声说:“刚才路过东二仓,听见几个辅役在嘀咕,说今天打饭的勺子好像轻了。”
李秀宁没回头:“告诉伙长,饭量照旧。谁再传这种话,关三天禁闭。”
“是。”
马三宝犹豫了一下:“要不要派轻骑去查黑风寨?或者先清路障?”
“不动。”她说,“现在动,就是中计。”
柴绍接话:“他设障,是想逼我们出兵清道。只要我们的人一动,他就知道我们缺粮。山贼也好,民夫也罢,都是诱饵。我们救一个,他吃一口。”
李秀宁点头:“我们现在不出兵,也不喊饿。让他猜不透。”
马三宝低头记下,笔尖在纸上沙沙响。
这时,柴绍从袖中取出另一张纸:“蒲坂渡口今早有动静。货栈进出骡车十二辆,卸货方向避着哨岗,往林子里去了。守渡口的老兵说,这批车用的是霍家旧字号,但换了旗。”
李秀宁接过纸,看了一眼日期。
十六。
她笑了。
“每月十六子时,蒲坂第三号货栈。”她说,“他不但没改时间,还敢明着运货。”
柴绍皱眉:“他不怕我们截?”
“他不怕,是因为他觉得我们已经走投无路。”她手指点在舆图上,“他算准了我们不会信徐九章,算准了我们会犹豫,算准了我们不敢动青崖陉。所以他现在大摇大摆运货,是给我们看的——看,我还能通,你已经断。”
马三宝抬起头:“这是示威。”
“也是心虚。”李秀宁声音低下来,“真有底气的人,不会急着证明自己。他越是张扬,越说明他撑不了多久。”
帐外传来一声马嘶,接着是士兵呵斥声。很快又恢复平静。
李秀宁站在舆图前,一动不动。她的手指一直按在“北仓—赵庄”那段路上,指节发白。
柴绍看着她:“接下来怎么走?”
她没立刻回答。
过了几秒,她说:“霍九楼现在有三张牌:路障、山贼、信道。他以为这三张牌能压死我们。但我们有一张他不知道的牌。”
“哪张?”
“我们还有粮。”她说,“而且他知道我们知道他的盐在哪。”
柴绍懂了:“他怕我们先动手抢他的底。”
“所以我们要让他更怕。”她说,“不急着打通路,也不急着抓人。我们要让他觉得,我们已经在动手了,但他不知道是哪一步。”
马三宝问:“怎么做?”
“放风。”她说,“让赵庄的村正听说,娘子军昨夜调了五百人,往青崖陉去了。让黑风寨的探子看到,东营轻骑在磨刀、绑鞍具。让蒲坂的商贩传言,霍家的盐被官府盯上了,随时要抄。”
柴绍嘴角微扬:“让他自己乱。”
“对。”她说,“我们不动,但让他觉得处处都在动。”